这几天，稍有空闲时，会拿着余华的散文《山谷微风》来打发时光，他用轻松的话句说着轻松的年少往事，没有华丽的词藻，没有冗余的说教，仅仅是聊聊过往而已。而正是这样的文章才会让人会心一笑，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，继而开怀大笑。

当他说到，还在上小学时，为强烈地表达男孩成熟意愿，一次次捡着别人扔掉的烟头屁股狠吸上一口，观察着不同人扔烟头的举动，捡到直接扔的，或是被踩了一脚，更甚者是踩了一脚并蹍压上两下时的心情表述，眼前浮现出小男孩抑或欣喜、纠结、懊恼的神态，已是内心笑翻，直至读到他将捡到的烟头一截一截接上去，接出一支尼古丁含量和焦油含量全球第一的香烟，已是大笑出声。

吃饭时和家人聊天，说起这段，老公也是哈哈大笑，直言他小时也是这么干过，偷抽过老爸的烟，偷喝过老爸的酒，怕被发现，他只倒出一半的酒，往里加入一半的水给恢复到原先刻度，直到家里有客人来访，老爸拿出珍藏的好酒招待，客人露出疑惑的神态时，才被发现。可惜一箱的好酒已被霍霍得七零八落，听到这里，我早已笑到无法自抑，眼泪都笑了出来。

暑假时，少年余华经常在午饭后穿着拖鞋，卷起草席，扛在肩上，走过池塘，探寻穿堂风。可以想象，那时的穿堂风该是如何珍贵，为寻见一丝凉风，作者可以躺下，起身，再躺下，再起身，如此反复。

当然，那是六十年代人的记忆，现在的人工凉风早已由空调制冷来替代。但当炎热骤来时，我还是喜欢打开折扇，慢慢扇着，思绪也缓缓散开来......那时候，我还是梳着两根蚕豆小辫的小丫头，家住四合院，我们的院子又连着其他的院子，夏天，家家吃完晚饭后，大人会提溜出井水洗衣服，也会有小男孩子就着井水冲凉，顺便提起一桶桶的井水把院子的石板地反复冲洗，带起一阵阵热浪，那一声声“滋啦”能很快抚慰我们被热浪侵袭的身体，人也跟着爽利起来了。待水渍干透后，大人会把家里的凉席铺到地上，孩子们就欢快地踢掉鞋子跳到席子上玩作一团，很快头上就会冒出汗来，大人一声轻呵，方才安静下来。这时，大人才会拿出终极武器，一把蒲扇，轻轻一挥，立马感觉到凉风习习，人也跟着安静下来，听着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，家长里短，各种趣事，晚上的院子是各种消息的集中营，声音此起彼伏，间或有穿堂风在各家敞开的门堂里调皮地穿来穿去，引起一声声叹喟，渐渐地，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出来溜跶，满天的星光在头顶显现，听奶奶讲着牛郎织女的传奇，极目去找银河所在，唯一的遗憾是院子里没有搭葡萄架，听不到仙人们的窃窃私语。

  人生中，过客匆匆，维吉尔说：“一丝微风勉强把他们的名字吹入我们耳中。”而现在的我，只想在不经意感受到的穿堂风中，能夹带着一丝的烟草味，那是父亲穿过巷口，临近家门时，狠狠吸下的最后一口烟，我能感受到，他用鞋子轻轻地踩熄了扔在地上的烟头。

周卫萍